回到一個想念的地方,只是想念另一個地方的開始而已。
在歐洲時,我想念台灣的陽光、椰子樹、早餐店、還有媽媽的豆干炒肉絲。回台灣之後,我想念英國的復古衣著、盛行的舞蹈風氣、熱鬧的派對、隨手可得的啤酒、沒有什麼膚色會被側目的多元社會;我想念荷蘭的運河、自由自在又安全的腳踏車道、永遠喝不完的各式啤酒、美到讓人無法自拔的藍色眼睛、還有樹林裡的爵士樂;我想念法國精緻又富有層次的甜點、優美如歌曲旋律般的語言、法國女人認真妝扮自己卻絕不塗抹過多脂粉的品味、Josepha 家溫暖的大火爐、土魯斯滿街粉紅色的房屋、以及最真的巴黎,在那裡,不需要堆出虛偽的假笑。
為了讓自己活在當下,我每到一處,都盡可能地融入當地,久而久之,我把自己訓練出相當好的適應力,而且總是在離開前依依不捨。有人笑我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是「見一個愛一個」,但這就跟跳舞一樣,我不是跟每一個舞伴都談戀愛,而是懂得欣賞每個地方/舞伴的獨特魅力。
Liverpool 利物浦
我第一次去利物浦是一個人去的,抱著一本旅遊書,在亞伯特港笨笨的尋找書上的一間咖啡廳,一個老先生經過,很有禮貌的問我是不是迷路了,我問起那間咖啡廳,他不以為然的說:「就在那邊阿,不過就是一間咖啡廳。走,我帶你去逛逛利物浦。」
於是他帶我逛了模擬戰時中產階級家庭的小博物館、逛了利物浦市立博物館 (在其中唱了一首卡拉OK還看了360度環繞披頭四影片),最後還帶我去披頭四曾經駐唱的 Cavern Club。
利物浦是個港口城市,曾經見證移民史的血淚篇章,站在港口吹一吹風,會有種回到淡水的錯覺。我說我喜歡有歷史感的老房子,老先生說,他年輕時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,到處闖盪,最後還是回來了。他指一指幾棟特別摩登的建築,說,他在利物浦太久了,看著這座城市一點一點的變成今天的樣子,這幾棟房子他滿喜歡的,但整座城市的確跟以前很不一樣了。
我知道利物浦人以他們特有的口音在英國聞名 (以難聽聞名),於是問他跟利物浦外的人講話時,會刻意轉換口音嗎?他笑笑說,當然,我如果用利物浦腔跟你講話,你不會聽得懂的!他自豪地說,我們有自己的口音,也有自己人才會懂的幽默感,這是很難解釋的。
一開始我是有點懷疑這個人,怎麼會這麼好心當導遊?尤其是他帶我走到 Cavern Club 時,我看著黑漆漆的門口 (那間酒吧在地下室),真的有點害怕。但事實證明他是個正當的好先生,還送我去搭火車。分別之前我們擁抱對方,我謝謝他這麼大方的帶我這麼一個陌生人到處玩,他根本不需要花這個時間的。他聳聳肩說:「有人帶總比自己亂逛好吧,我不希望你回去後跟其他遊客一樣,對利物浦的評語只有『不過如此』而已。」
對我來說,利物浦是個很豐富的城市,你可以徒步逛遍多間博物館、在港口想像窮苦的人們望向大海刻劃移民後的美好生活、也可以免門票走進全世界最有名的酒吧,買杯飲料、跟現場演唱大聲的複習披頭四經典老歌,還可以在歌手休息時,在全世界最有名的樂團簽名當背景的舞台拍照。全世界你能找到多少像這樣的城市?應該沒第二個了。
相處了一天,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是 Mike。不禁自問,如果我在台北看到一個拿著旅遊書、一臉茫然的外籍人士,我會願意帶他台北一日遊嗎?